宋慧乔新剧《黑暗荣耀》爆火，复仇爽剧的成功能被复制吗？

娱乐专稿（山今/文）《黑暗荣耀》在内地的火爆有迹可循。

当国产剧还没能摆脱悬浮、底层消失与空喊女性主义口号时，《黑暗荣耀》很大程度地满足了各类需求。

它既有沉痛的现实议题，也有带来爽感的复仇；既有女性互助，也有双向救赎的爱情；既有互联网金句，也有细致入微的生活细节……它在各种元素中保持着微妙的平衡，达到了传播的最大化。

《黑暗荣耀》最初凭借“爽”出圈，但它后续获得的关注度与话题度，不是“爽”能概括的。从爽剧到爆剧，它的成功或许还能给国产剧一些启示。

01复仇者与恶女

《黑暗荣耀》的爽，在于女主角文东恩将复仇进行到底了。故事没有落入俗套的握手言和、彰显“人性之极善”。

文东恩也并非过去常见的圣人主角，对于霸凌者她不原谅、不忘记，更不和解；对于男主角，她一开始只是利用。

甚至她最后惩罚霸凌者妍珍的方法，也属非法——妍珍并非杀死孙明悟的罪魁祸首，法律意义上，她坐了冤狱。

编剧做的不仅仅是“去圣人化”，文东恩在很多时刻也是不完美的。

在这个爽文中，文东恩有弱点。

由于高中时多次被霸凌者用卷发棒烫伤，东恩留下了怕火的心理阴影。在地库看到火时，她吓得钥匙都捡不起来；母亲想伤害她，用的也是火。即使再强大，东恩也未曾战胜这个心理阴影。

原生家庭也是东恩难以回避的弱点。

妍珍报复东恩，先做的就是找来东恩母亲。因为母亲闹事，东恩不得不辞职。面对母亲，东恩也少见地暴露了自己的脆弱。她一方面憎恨母亲——她悲惨人生的首个加害者，一方面又难以轻易摆脱血亲。

文东恩的不完美与去圣人化，让这个爽文故事不只是停留在“开金手指”，具备了一定的现实意义。

事实上，文东恩也不算如今时兴的“恶女”。

大部分时候，她是善良的。她未曾对妍珍的女儿下手，甚至一度对复仇迟疑，是妍珍毫无悔意的态度让她再次坚定；她离开男主，因为不想再继续利用对方；很多复仇的脏活儿也都是假人之手。

文东恩在“圣母”与“恶女”之间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。她不相信“爱与和平”，但也不暴力、杀戮，这使得《黑暗荣耀》既不至于太反类型、远离市场，又做出了一些观众喜闻乐见的创新。

这份微妙的平衡，或许正是国产剧需要的。当观众不断呼吁“不完美主角”时，当江玉燕们在新时代里越来越受欢迎时，折中的文东恩大概是最好的选择。

02大婶与女性叙事

在女性叙事方面，《黑暗荣耀》也给出了更好的答卷。

故事中，除了男主角周汝正，帮助文东恩复仇的全是像她一样的普通女性——被家暴的大婶姜贤南；为了不打扰她学习，走路脱鞋的女工；主动降房租的房东阿姨……

这种帮助不添加任何杂质，而是来自命运的某种共振、女性之间的相互理解、受害者之间的共情。

同时这种帮助也是互相的，文东恩也拯救着她们。在协助东恩复仇的过程中，大婶重建了自己的生活。她说自己如果重生要涂红色口红、穿皮夹克时，东恩告诉她：“大红色口红，你这辈子也能涂。”

这个伏笔在最后收回。摆脱了家暴丈夫的大婶，开始化妆，也涂上了大红色口红。她灰暗的人生开始拥有色彩。

女性之间的这种互助，延续到了更远的未来。文东恩把大婶的女儿送去了美国，离开时，她告诉善雅：“你要读书，有时间要去旅行，去参观美术馆，再慢慢地吃顿晚餐，你要过这样的生活，我们就满足了。”

这种平静又日常的生活大概是文东恩所渴求的。十八岁的文东恩没能拯救自己，三十六岁的文东恩尽力拯救另一个受害者。

无论东恩还是大婶，她们都不以可怜人的形象出现。一袭黑衣的东恩看上去永远沉重冷静，大婶则十分乐观、开朗。

这是编剧金恩淑的进步与尝试。擅长偶像剧的金恩淑曾被批评笔下的女性角色太被动。而在《黑暗荣耀》中，女性角色不再是“不成熟、泪眼婆娑的可怜灰姑娘”，她们反抗，并拿回了人生的主动权。

03底层与阶级差距

《黑暗荣耀》中还有对底层生活和阶层差距细致入微的描绘。

文东恩被卷发棒烫伤后，比疼痛更要命的是伤口发痒，她只能在冬天脱下外衣，把伤口埋在雪里止痒。这些遍布全身的、发痒的伤口，让东恩想到死亡，因为药店9点才开门，但走到汉江只要20分钟。

而霸凌她的有钱人，毫无悔意地过着幸福生活。他们甚至不需要梦想，因为即便实现了梦想，东恩们的顶点或许也只是为他们打工。

长大后有了存款的文东恩也没能改变阶级。

她不会点咖啡，只说自己要加浓的冷咖啡，店员不得不细化她的需求；她把便利店的饭团递给财阀男二，被对方以不吃碳水为由拒绝。每日咖啡与控制碳水，是中产及以上的“特权”，不常出现在文东恩的世界。

发痒的伤口、不需要梦想的富二代、不吃碳水的财阀，这是真正观察生活后才能写出来的细节。

故事中还有更深刻的阶层差距。贫穷或许正是东恩被妍珍“选中”的原因，因为妍珍知道身处底层的她根本无力反抗。

就连复仇本身，也有阶级。

在自家工地轻轻一推，财阀河道英的复仇就已完成，之后他还能带着女儿走向光明的新生活，一切显得那么云淡风轻。

而文东恩的复仇，用了整整十八年。在那漫长的十八年里，文东恩放弃了一切，包括她的梦想与人生。最后连她的复仇，都需要借助另一个善良有钱人的力量。

这背后不再是爽剧的逻辑，它指向了残酷的现实——一个底层女性想要向上流社会复仇，需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，甚至是她的半生。

而在复仇之后，东恩也拿不回自己失去的人生，更无法走向新生活。完成复仇的东恩站在了天台上，她真正的死亡发生在十八岁。

事实上，《黑暗荣耀》在“爽文”与“现实”之间也取得了微妙的平衡。它有足够残酷与现实之处，但编剧同时也打造了一个善恶终有报的童话世界。

恶人得到了惩罚，东恩也在春天开始了新生活。这是编剧金恩淑的有意为之，《黑暗荣耀》不是对现实的沉痛控诉，而是给受害者的慰藉。

在前期调查中，金恩淑看过很多受害者的自白，比起现实的赔偿，他们更想要加害者的真心道歉。后来她才理解，受害者要的不是得到什么，而是争取找回什么。

“在暴力发生的瞬间，人会失去一些用眼睛看不到的东西，比如尊严、荣耀、名誉。我认为只有受害者获得道歉，一切才能回到原点，才能重新开始。所以我将剧名定为The Glory，希望能为像东恩、贤南、汝正这样的人，为这个世界上受到伤害的被害者们送去应援。”

《黑暗荣耀》并不完美，但它足够成为一个范本，关于如何在爽剧的基础上更进一步，如何塑造不一样的女性角色，如何写不空洞的女性故事，如何描绘真实的底层与现实。这是我们需要却难以在国产剧中看到的。